德昂族民间故事中兔文化形象探析
◆ 文 / 云南民族博物馆 张静红
兔子是人类最早驯化的动物之一，也是大众文化中常见的动物形象，长期以来深受我国各族人民的喜爱。习近平总书记在二〇二三年春节团拜会上的讲话中指出：“在中华传统文化中，兔被称为瑞兔、玉兔，代表着机智敏捷、纯洁善良、平静美好。吉兔呈祥，象征中华大地愈发安宁祥和、生意盎然、朝气蓬勃。在农历兔年，希望全国人民特别是广大青年像动如脱兔般奋跃而上、飞速奔跑，在各行各业竞展风流、尽显风采。”在德昂族的民间故事中，兔子也有祥瑞的寓意，还是机敏、智慧和勇气的象征。
德昂族是西南边疆最古老的民族之一，源于古代的“濮人”。在德昂语中，“德昂”意为石岩，代表坚固的意思。我国德昂族约两万多人，主要居住在中国和缅甸交界的地区，包括云南德宏、临沧、普洱等州市。作为典型的跨境民族，德昂族人口分布呈现大散居、小聚居，生活的区域内多民族共存，具有多元文化融合发展的特点。
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，德昂族创造了大量具有本民族特色的民间故事。由于常年居住在山区，德昂族与动物有着天然密切的联系，熟悉动物的习性。德昂族借助丰富的想象把动物人格化，创造了很多有趣的动物故事。其中，《兔子治土司》的故事妙趣横生，寓意深刻，具有很强的思想性和赏析价值。相传，老虎和黄牛原来是朋友，有一天老虎心怀不轨，说他梦见要吃掉黄牛。黄牛既害怕又生气，请来土司判案。土司本来也很惧怕凶猛的老虎，但看到黄牛十分壮实，就想吃老虎剩下的牛肉，坐享渔翁之利。于是，土司判决老虎吃掉黄牛。黄牛不服，又请来兔子判案。兔子说要先睡一觉才能决定，等他睡好醒来说：“我梦见土司要把官位让给我”，说着就要夺取土司的官位。土司连忙说：“做梦不算数！”兔子反问道：“那为什么老虎做梦就算数呢？”土司只好取消了原来的判决。
故事中，老虎凭借武力掠夺他人，代表了背信弃义的坏蛋。土司和老虎狼狈为奸，代表了剥削阶级，欺诈压迫并残酷剥削劳苦大众。黄牛代表了劳动人民，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。兔子代表善良正直，深切地同情黄牛，即老百姓的遭遇，对剥削者有着强烈的不满，勇敢地站出来与黑暗势力作斗争。
▲ 云南民族工艺中的兔、牛、虎形象（云南民族博物馆提供）
德昂族认为兔子是智慧和勇气的象征。从自然界食物链来看，在故事主角老虎、黄牛、兔子这三种动物中，兔子属于较低端的食草动物。从力量对比而言，兔子也属于弱者。如果对兔子的自然属性进一步延伸，他的文化形象应该是胆小弱势的模样，而在德昂族民间故事里，兔子化身成为以弱胜强的典型代表，勇敢地揭露了反动统治者的罪恶。他用自己的智慧，以幽默玩笑的手段，无情地讽刺了土司，不畏强权，敢于为老百姓伸张正义。
故事中的兔子融合了中华传统文化中兔子的形象，外表温顺可爱，自由活泼，这些自然属性成为其文化形象的基础，他们还具有敏捷智慧、强健繁衍等生理属性。兔子强大的繁殖能力，寓意多子多福、人丁兴旺，这也是兔子以弱胜强的主要原因。据说属兔的性格十分讨喜，兔年出生的人温和沉静，但坚强独立，机敏细致，富有责任感。
更为重要的是，这则故事中的兔子代表了德昂族不屈的抗争精神，真实地反映了他们反抗压迫与剥削的历史。新中国成立前，德昂族地区保留着原始公社制度的残余。由于交通闭塞，生产力水平低下，社会发展相对迟缓。19世纪初，土司蛮横地强占了大片德昂族的土地，德昂族领袖塔瓦岗揭竿而起，带领起义军进行反抗。虽然这次斗争最终失败了，但极大地削弱了土司的统治，在反抗封建统治的历史上写下了浓重的一笔。
历史上，为了维护祖国疆界的完整和统一，德昂族曾与当地汉族、傣族、景颇族等一起英勇地抗击过外敌侵略。清朝末期，英国人通过《中英烟台条约》打开了中国的西南大门，不断地蚕食中国的领土。民国刚成立的时候，英国人乘机在陇川建立了军事营地。德昂族千总调集了各族人民，武装包围了英军营地，又作为中国代表与英军谈判，最终英军无奈地撤回缅甸。抗日战争时期，德昂族人民积极参加抗日游击队，奋力抵抗日本侵略军，为守护神圣国土作出了积极的贡献。
新中国成立后，中国共产党和人民政府废除了土司制度，德昂族人民实现了当家作主的愿望。党和国家积极宣传民族平等、民族团结的政策，实行了民族区域自治，成立了民族乡，大力发展经济生产和文化生活，帮助德昂族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。德昂族人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，社会经济得到迅速的发展，呈现出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。
德昂族《兔子治土司》所塑造的兔文化形象，代表了智慧与正义，教育人们要为人正派，做事公道，不仅表达了德昂族的爱憎观与善恶态度，也反映了他们要求改变受剥削、受压迫命运的强烈愿望。故事揭露了老虎的见利忘义，土司的贪婪不公，赞扬了兔子的机智勇敢，体现了德昂族人民的创造智慧和勤劳勇敢，表达了他们在各个时期的历史经历和思想认知，既融合了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兔文化，又不断哺育和充实着人们的精神世界。
在日常生活中，德昂族认为兔子是祥瑞的代表。他们的生肖年份也有兔子，还用生肖和排行命名孩子，希望孩子拥有属相一样的美好品性。德昂族的属相与汉族的十二生肖一致，只是在德昂语里的发音不同。德昂族用属相加上排行，给诞生的孩子取名。男孩属相前加“阿”，女孩属相前加“立”。以属相兔子为名，寄托了长辈对孩子的祝福，希望孩子身体健康，聪明智慧，行动敏捷。
（责任编辑 方绍荣）
